在我心里,炊烟代表着家。
家乡温暖的炊烟,那是乡村最美的风景了。一个屋子里,只要有炊烟升起,那个屋子就有生命。荒芜的屋子是升不起炊烟的。有些新盖的屋子,很漂亮,但屋顶总没有炊烟,主人一定尚未搬过去,那个屋子便不能算一个家。一堆柴火凝聚着一个家,火焰尽处,飘起炊烟,那就是家的味道。
对炊烟充满深情,于我还有另一种原因--在我的内心世界里,炊烟总是和母亲有关。母亲绝大部时间在灶台、猪牛圈、田地之间活动,那几乎是母亲生活的全部内容。母亲一天的劳作总是从灶台开始,也是从灶台结束。凌晨时分,公鸡尚未打鸣,母亲已经起了床,系着围裙在灶台前忙碌,一整根粗壮的柴木把灶膛塞得满满的,柴木的一头在燃烧,露出的另一头架在一条横木凳上。这种情形眼熟人一看就知道是在煮猪食,柴不劈开来烧,硬生生往灶膛里塞是为了省柴火。母亲时不时揭开锅盖,拿起大锅铲来翻动大半锅黏乎乎的猪食,期间倒入几瓢米糠或是玉米面,使劲搅拌,直到一锅东西彻底煮得稀烂,这才抽出灶膛里的柴木,用水浇息了火星,离开厨房,待到父亲起床,母亲已经离开家门,扛着锄头朝着自家田地的方向去了。夜晚,母亲在灶台边洗碗,然后收拾厨房,回屋休息,宣告一天的劳动结束。屋顶的炊烟也由浓至淡,缓缓散尽。
我家的烟囱高出一头,得益于母亲的勤劳。母亲初嫁到我家时,父亲是村里最穷的那一拨人。母亲曾说,刚嫁过来,家里很是窘迫,跟爷爷奶奶分开家,租别人家闲置的牛圈住,搬了多少次家。母亲并没有怨天尤人,和父亲一起携手奋斗。母亲操持家里的农活,父亲外出打工,后来,母亲开过加工房,开过百货店,开过石场,历尽艰辛。初时家里住的旧屋子又黑又矮,烟囱东倒西歪。母亲咬着牙,硬是让破败的房屋顶上,每天清晨第一个人家飘起炊烟,深夜里最后一家散去烟火。苦尽甘来,十多年之后,母亲终于亲手造成了一栋新房子,在屋顶上竖起了一个高高的烟囱。
幼时,炊烟还是母亲的召唤。假期在家,我包揽的活是找猪草。清晨背着篮子出门,中午吃饭时间到了,各家烟囱都升起了袅袅炊烟,抬头往家的方向眺望,看到一缕烟柱从我家的方向升起,我就立刻背起猪草回家了。那缕炊烟就是母亲无声的呼唤,炊烟升起,我仿佛一下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转过一道弯,果然母亲就远远地在路口等着。看到我过来,母亲急急接过篮子,吩咐我洗净了手去吃饭,她自己背着篮子往猪圈里去了。
一天傍晚,夕阳的最后一抹霞光也消失在了山头,我却总没有望见那个熟悉的方向飘起炊烟。踏着夜色,我深一脚浅一脚往家赶,心里像揣着个兔子。近了,屋外的路口竟然没有母亲的身影,我一时之间心神大乱,吓得哇哇大哭。正当我失魂落魄的当儿,身后突然远远传来一声母亲的呼唤。母亲告诉我,今天是我的生日,她到集市上去买菜、买水果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赶来,泪眼朦胧的我即刻被母亲紧紧地拥入了怀里。我抹去泪水,把头偎进母亲胸前说:“我不要过生日,我要您在家里等我。”。
那个夜晚的炊烟来得比平日更晚,但扬起的姿态比任何时候都迷人。烟雾袅袅,放飞的是一个农家女人对孩子最深沉的爱。煤油灯下,母亲专注地看着我大口咬着苹果,一脸的满足。然而,母亲或许不会明白,那一缕晚起的炊烟,给我幼小的心灵里刻下了一道怎样的印记。我要感谢那缕炊烟,那炊烟给我带来的温暖,一直在鼓励着我前进,激励着我奋斗。
现在,厨房的顶端高高在上的烟囱依旧在,只是母亲亦不用热火朝天地往灶膛里添柴火,家里改用了电器设备,但是,炊烟依旧在我和母亲的记忆里。某一天,不太繁忙的时候,妈妈依旧习惯用大锅大灶做饭,炊烟缓缓升起,那是我心中永远的风景和家的味道。
正是有了那屡为我守候的炊烟,我的生命才会如此的精彩。妈妈,谢谢您,我爱您!(作者:泸西县公安局 李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