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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泥鳅

文章来源:发布日期: 2014/10/29

哈尼梯田,中外闻名。但外来游客,也许只知道层层梯田神奇壮丽,气势磅礴,很壮观,很好看。却不知道梯田里点泥鳅、扣黄鳝、堵鱼、拾螺蛳、撮虾巴、支秧鸡、扑田鸡,更有趣,更好玩。梯田是哈尼族、彝族人的美梦寄托,也是哈尼族、彝族人的聚宝盆。梯田里泥鳅、黄鳝、鱼、螺蛳、虾巴虫、秧鸡、田鸡…...集山珍海味于一身。这些东西肉丝细嫩,香甜可口,营养丰富,是人类难得的美味肴佳。一位从五七、五八年过来的人曾对我说:“要没有田里那些东西,我早死跷跷了。”眼神里充满对梯田的感激与崇敬。在那荒诞年代,谁知道梯田里的这些东西救了多少人的命啊!
我从小在梯田里长大。梯田带给我童年的精神快乐和美味食物,不仅抚育了我的成长,还影响了我的一生,让我回味无穷,终生难忘。
我们小时最有意思,最有趣、最快乐的就是到梯田点泥鳅了。放学后,赶紧把作业做完,然后,约上两三个小伙伴大街小巷分头去找点泥鳅用的胶皮,主要是废弃的胶鞋(也叫解放鞋)底和汽车轮胎,它是点泥鳅照明的主要燃料。那时物资贫乏,生活困难,胶鞋人们穿了补,补了穿,只到连底都磨通了,破得实在不能补了,才会无奈丢弃。因为汽车太少,轮胎就更少了。所以,点泥鳅最困难的是找燃料,要几个人积攒了好久才能去点一次。有时还会因为一个胶鞋底或一小块胶皮,与别的小伙伴打得脸青鼻肿哩。
点泥鳅最佳季节是11、12月。这时梯田耙好,水清风小,见得着泥鳅。一天之中最佳时间又是天黑后的8至11点。要是白天气候闷热,挨晚打雷就更好了,泥鳅出来得多,一晚可以点得7、8公斤呢。
胶皮积攒得够点一次了,就开始准备火笼、弓、箭。火笼是用铁丝编成的半圆网笼,再绑上一根木棍。箭是用一颗步枪子弹壳做成的,细的一端安上一根削圆的竹棍做箭把,粗的一端打扁,装上七、八根约五寸长,打磨得寒光闪闪、锋利无比的伞骨。
一切准备就绪,天幕垂黑就出发了。点泥鳅一个人不行,最少俩人,最好三人。三个人的分工是:走在前边的一个负责照明;中间的负责射击和扣黄鳝;最后面一个背着篾箩,负责燃料供给和保管猎物。职责明确,又相互协作。本来点泥鳅应该是叫射泥鳅的,因为获取猎物主要靠弓箭。但都习惯叫点泥鳅。这也许是因为照明是关键的活儿,燃料又困难,放多了浪费,放少了照不见,还会熄火。照明还是个技术活,火笼抬高了照不见泥鳅,抬低了吓跑了泥鳅,还有与负责射击的人保持适当的距离,远了看不见泥鳅,太近了火焰会熏着射击的人,再一个还要时刻注意风向。
火笼里舞动的火焰将朦胧夜幕烧开一个透明的洞,从这个透明的洞里,可以清楚地看到田水中泥鳅、黄鳝的一举一动,背黑肚白的是泥鳅,黄光反射的是黄鳝。它们或游动寻食,或静卧养神,全然不知危险正一步步向它们逼近。“嗖”一声,离弓之箭带着冷风寒光直向它们射去,锋利的箭穿透了它们细嫩的身子,拨出箭来时,有的泥鳅还在“叽叽”哀叫,摇头摆尾,垂死挣扎,但已难脱厄运,成了篓中的猎物。
徐徐的凉风中掺杂着烧焦的胶皮味。我们猫着腰游动在田埂上,三双眼睛借着火光,急切地在微波闪动的田水里搜寻,却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吓跑了泥鳅,惊动了黄鳝。见着了泥鳅,或惊喜地轻声相告,或急切地用手指点。从上到下或从下到上,再从左到右或从右到左,顺着田埂一丘丘地点。负责射击的人边走边还用脚轻跺田埂,一见田水冒泡,便是有了黄鳝洞,他就跪在田埂上,倾着身子,一手拿好弓箭,一手用食指顺洞扣进去,一触到黄鳝,便用中指将粗壮的黄鳝夹紧拖出来,将黄鳝头“啪啪”在田埂摔两下后交给后面的人,又继续往前。
远处,也有点泥鳅的火光,像飞游的萤火虫,在夜幕中晃来晃去,偶尔也会大喊一声“依——哦——!”也算相互打个招呼,告诉对方这片已经点过了。
夜幕里,偶尔还会传来一阵狗的怒吼。这是守田人养在田棚里的狗,它对提着火笼,晃动在夜幕中的人影发出严厉的警告。伴随狗的狂叫,又传来几声守田人的劝告,说别踩坏了田埂。
“咕嘟嘟,咕嘟嘟。”沟箐里猫头鹰一声声沉闷而苍老的声音,穿过夜幕传进耳里,背脊凉阴阴的,生出一丝丝恐惧。但这种恐惧很快又被获取猎物的喜悦冲淡、消除。蛐虫零碎的叫鸣更显得夜幕沉沉,田野静谧。刮来的山风也渐渐变得潮湿起来,吹在身上,有一种湿漉漉的厚重感,这时就该回去了哦!
(作者: 普金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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