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之美,在于它的清新,宁静。
腊姑的晨尤其美好。它把晨之美展现得淋漓尽致却又恰到好处,美而不艳,淡泊而不失朴实。仿佛宋玉笔下的东家之子,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腊姑是一个地处边陲的哈尼山寨,与世无争,偏安一隅。今天的清晨也和往常一样,当晨鸡初啼,山寨褪去朦胧的睡意,整个大地开始苏醒。太阳还未出来,天空与大地被浓雾模糊了界线,在这一片模糊中,似乎有一片隐约的红慢慢扩散。虽然那样微弱,却有着拨开云雾的决心,透着坚韧、透着自信。渐渐地,这片红开始扩散,开始喷涌,并且开始明晰了起来,然后一个大红的圆球割裂了天与地的界线跳将出来。和煦的光线也随之洒落下来,却不是想像中那种咄咄逼人,反而是淡淡的温暖。这股暖流似乎可以穿透灵魂,温养心灵,滋润希望。
大山亦在这股暖流中被洗涤得纯净。不仅如此,层层的梯田、翠绿的竹子、荫郁的密林,还有山腰上的山寨,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这股暖流中涤瑕荡秽,得到升华。虽在红尘,不离五谷杂粮,却偏偏透着一种别样的出尘脱俗。这种与大自然契合得不着痕迹的清新淡雅与悠然自得完全隔离了城市的浑浊喧嚣,让人的心境有一种豁然开朗的释然。
其实,心境环境总是相互交织,彼此影响。草原广阔无垠,所以草原上的游牧民族热情奔放、自在潇洒。大山扎根大地、昂首傲视万物,所以大山上的哈尼民族脚踏实地、坚韧笃定、勇于担当。所以生长在崇山峻岭中腊姑寨子里淳朴的哈尼人的历史,也就少了跌宕起伏的剧情,没有刀光剑影,没有战火硝烟,更没有可歌可泣的悲欢离合与生离死别。历史对于他们来讲,只是单纯的过去式,只有祖祖辈辈日复一日的耕作。所以他们以锄头为笔,一点一滴地锱铢积累,把平淡的历史写进平凡的生活,然后在辛勤劳作中渐渐遗忘,在汗水冲刷下渐渐淡去。光阴易逝,白驹过隙,近千年的历史,只如书本中不经意读过的一页,翻过就已经遗忘,没有摘抄,没有笔记,甚至没有批注。
大山巍然耸立,却也静穆不语。历史虽然苍白得没有只言片语,但早已铭刻于身。因为青山仍青,但历史已然改变了它的模样。哈尼人扎根于大山之中,俯视着脚下的黄土,以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坚持,开山凿田,于是一层一层的梯田,从山脚延绵到山顶。那是一代一代的文化传承,是勤劳的化身,是愚公移山精神的具体实践和完美诠释——原来历史有时候不用浓墨重彩的润色,甚至不用文字的记录也可以呈现给世人。无字不代表无声,作为一个传统农耕民族,哈尼人用一种独有的方式谱写了属于自己的骄傲和自豪。
腊姑的“灯马梯田”是绿春县最大的梯田群之一,那是属于腊姑人民的骄傲和自豪。
放眼望去,庞大的梯田群沿着座座青山的线条连绵起伏,连片的一山连着一山,不连片的被郁郁苍苍的森林隔断,但你不会觉得这片森林突兀,反而会觉得相益得彰,凭添生态之美、和谐之美。梯田下面是奔腾流泻的雾,环山而绕,仿如江河。细看之下,那些巍峨的大山竟似浮在雾海之上,苍茫的山色衬着浩瀚磅礴烟波水势,好似淡墨轻描的山水写意图,且笔墨酣畅,意境开阔。于是脑海中顿时闪出王维《汉江临眺》里“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的诗句来。此时此景此意境竟和千年之前千里之外的汉江如此相似。
往事如烟如雾,似幻亦真,但生命的长河是无止境的。每一个清晨的来临,不仅仅是黑夜的消逝和白昼的到来,更是一个新的起点。当你大梦初醒,无论你做的梦,是美梦、恶梦,还是甜蜜的梦、苦涩的梦,都终将和往事一进锁进记忆深处的抽屉里。而对于将临的一日,将是人生路上的又一段行程,不管是失败、成功,痛苦、欢乐,都终将要面对,无法逃避。古人说,“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晨”。所以清晨,既是梦的结束,也是梦的开始。当你睁开眼睛,感受到清晨第一缕阳光的温暖,呼吸着清晨第一口空气的清新,你是否会对新的一天充满着向往,充满着期待?你是否想过要以怎样的一种心态去迎接每一天的到来?或许我们应该扬起希望的风帆,以大山的精神为榜样,卸下“暮气”的包袱,满载蓬勃的“朝气”,坚定不移地朝着梦的方向航行。
暖流继续膨胀,覆盖整个大地,浓雾渐消渐散,天已大亮。太阳出来了,梯田粼粼的波光中映出光明,那光明五彩斑斓,勾勒出一幅山水田园的哈尼山寨图。
这是个美丽的清晨,腊姑的晨。
(作者:绿春县委政法委 范 力)